第988章

甬道盡頭昏暗的牢室中,秦纓隻依稀看到個模糊的背影。


司獄這時道:“不是你父親,是從宮裏——”


司獄話未說完,牢室中又傳來一道暗啞之聲,“讓他們回宮去,告訴娘娘,我無需任何探望。”


司獄麵露無奈,這時,秦纓沒忍住開了口,“來的不是你父親,也不是你姑姑的人,是我們——”


走得近了,秦纓才見崔慕之背對甬道站著,他微仰著腦袋,直盯著高牆上的窄小氣窗,在秦纓開口的那刻,她明顯地看到崔慕之背影一僵。


好半晌,崔慕之才轉過身來,他衣袍仍是齊整,鬢發卻散下兩綹,眼下烏青,下巴亦冒出了一片青茬,短短一夜,似滄桑了六七歲一般。


見他眉眼一片凝重望著她們,秦纓想到了前夜自己對崔曜說的話,她涼聲問:“怎麽,輪到你被權衡利弊了,很失望嗎?”


從長清侯府的天之驕子, 到淪為階下之囚,便是崔慕之自己也覺如夢似幻,而他料錯了來人, 在秦纓如此奚落之下,便顯得格外可笑。


司獄見勢不妙, 也不敢久留,略一施禮便帶著獄卒退下,謝堅與白鴛對視一眼, 亦遠遠侍立著不敢相擾。


崔慕之本就頹唐的麵容青白交加片刻,憋出句話, “你們所來為何?”


近前已無人, 秦纓道:“自是來查案, 已經過了一夜, 你可要喊冤嗎?”


隔著牢欄,崔慕之搖頭,“我並無冤情。”


秦纓眉眼微暗, 謝星闌盯了崔慕之一瞬,涼聲道:“那便將你昨夜如何行凶,為何行凶, 從實交代, 我們也好向陛下回話。”


崔慕之緊抿著唇角,又沉默片刻, 才應付似的開了口,“昨夜……宴畢後, 我尾隨阿依月到了花房, 後與她生了爭執,一怒之下, 用隨身匕首殺了她……”


秦纓問:“她為何去花房?”


“我與她有約。”


“哪日相約?在何處相約?可有人證?”


崔慕之不語。


秦纓蹙眉,又問:“倒地的花架,是你們爭執之時推倒?”


“不錯。”


“是你推倒還是她推倒?”


“是我。”


“什麽爭執要令你推倒花架?你們交手了?”


秦纓問得快,崔慕之又啞了口。


見他如此,秦纓微微眯眸,“昨夜你身上雖沾了血跡,但靴子卻少有汙泥,若是你一個個推倒花架,又與阿月爭執糾纏,勢必難注意滿地泥漬,而阿月身上並無多餘外傷,足見並無纏鬥,這兩點,你如何解釋?”


崔慕之仍是沉默。


秦纓耐著氣性,“你殺了她之後,為何不曾離開?”


“她的婢女找了過來,我沒有機會。”


秦纓語聲更冷了些:“你與她有約,後同去花房,爭執之時推倒了花架,最後掏出匕首傷人,阿月會武,性情也頗為豪烈,她不曾反抗?”


“她並無防備,自然來不及反抗。”


“你連花架都推倒了,她還未生防備?!”


秦纓簡直被氣笑了,“全都是一派胡言!崔慕之,你是當真不想活命了?”


此言一出,崔慕之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破綻百出,他背脊僵了僵,卻在下一刻側過了身去,因身處監牢陰影中,冷峻的側臉顯得格外油鹽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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