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阿瑾鄭重點頭:“一定。”


花嫵信了,自阿瑾走後,她就開始等,隔壁的戲班子要去走場,小魚兒趴在牆邊叫她,花絨絨,一起去啊,我們今兒要去梅園唱戲哦!


花嫵大聲拒絕,今天不去!


第二天她也沒去,第三天,第四天……


花嫵總擔心自己出去了,阿瑾來水雲庵就找不到她,她日日坐在牆頭上,對著遠方翹首以盼,她不知道阿瑾會從哪個方向過來,但是花嫵希望她來的時候,能一眼就看到自己。


但是直到過了好久好久,阿瑾也沒來,從期待到失望,這個過程是十分漫長的,花嫵在心裏罵她大騙子,小狗。


又過了半個月,花嫵開始跟著戲班子出去了,孩子總是善忘的,沒多久,阿瑾在花嫵的記憶中便被淡化了,每每想起她,花嫵隻模糊記得是一張帶著青紫傷痕的臉,笑起來時,眼睛彎起,唇角微勾,像冬日陽光明媚的暖風。


暖風吹過去之後,就什麽也不剩下了。


年幼的花嫵隱約明白娘親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諾不輕信,人不負我,諾不輕許,故我不負人。


娘親直到死去,也沒等來向她許諾的那個人。


那時阿瑾說會回來看她,興許不過是隨口一句玩笑話,隻是她信了,被騙也怨不得別人。


花嫵把阿瑾忘了。


再後來,水雲庵來了幾個自稱是她娘親家裏的人,把花嫵接走了。


一夕之間,無依無靠的花嫵就多了很多陌生的親戚,哥哥姐姐,舅舅舅母,外祖母外祖父,還有一個格外嚴厲的太祖母。


花嫵跟著太祖母住,花府很大,看起來也十分富貴,就像戲文裏唱的錦繡朱門,鍾鳴鼎食之家,但規矩也很多,這不許那不許的,犯了規矩就要挨罰,初到花府沒幾日,花嫵就挨了板子,兩指那麽寬的戒尺,抽下去掌心就腫起來了,跟個饅頭也似。


這些都不算什麽,最讓花嫵難受的,其實是府裏人異樣的目光,每當花嫵路過,都感覺人們在打量她,用一種她描述不上來,卻又很討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紙上的一個墨點,極其顯眼,又格格不入。


有很長一段時間,花嫵夜裏都會被驚醒,睜著眼睛看頭頂的床帳,她覺得那裏也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透著惡意的隱晦的打量,那是花嫵在童年裏最漫長的噩夢。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因為她沒有爹,娘是與人私奔生下的她,私奔,就是偷人,與人苟合,這是肮髒不齒的。


這些都是花想容說的,她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用花嫵熟悉的那種眼神看過來,像藏著無數細密的針,深深地刺痛了花嫵。


她終於明白旁人打量她的目光是什麽含義了,輕蔑,不屑,還有譏嘲。


她來花府的時候,師太婆婆說,要她乖乖的,聽家裏人的話,不要再像從前那樣調皮了。


所以花嫵一直很聽話,這些人都是娘親的親人,現在也是她的家人,她願意聽他們的話,也願意被他們管著,像一隻小野獸甘願被馴養,被束縛,就算太祖母用戒尺打她,罰她的跪,花嫵也隻是委屈,卻沒有真正生氣怨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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