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偷渡來的,但沒打聽。
阿布卡在省內各個城市都呆過,賣苦力,五年前在省會認識了當時還在幹樓插子的老板娘。
當時阿布卡用打工的錢光顧過老板娘的生意,後者被前者的強悍所征服。
前年,老板娘“退役”回家,準備找個老實人。
但尋思尋思,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未必找得到稱心如意的老實人,就問阿布卡願不願意跟自己走,算是當個伴兒。
阿布卡沒有身份,過些年上歲數了也不能再賣力氣,沒多想,倆人就成了黑白配、床搭子。
說話聊天,方圓覺得這倆人不壞。
雖然沒有一紙婚書,但老板娘頻頻自然地給阿布卡夾菜,對他說話也很溫柔。
阿布卡長得粗獷,跟方圓說話也很豪放,但對老板娘沒有一點大男子主義,雖然知道人家做給自己的紅燒肉,但沒進幾口,大部分都夾回老板娘的碗裏。
衝對方的笑容,也溫溫暖暖。
人家“夫妻”倆都在謙讓,方圓卻沒看見似的猛搶肉吃。
聊著聊著,阿布卡拿出一瓶二鍋頭要請他喝酒。
指了指自己的腮幫子,方圓搖頭說:“牙疼。”
阿布卡咧開厚厚的大嘴唇子,露出滿口白牙,用地道的湘南口音告訴他:“用白酒涮涮,馬上就不疼。”
方圓想了想,覺得布洛芬不是頭孢,問題不大,便試了試。
一口牛二在牙齒間滾過,別說,立竿見影。
酒下肚,見兩個好爽的男人吹牛逼,老板娘也饞了,自己取來一個杯子,上了戰場。
三人豪飲,二兩的杯子五六口就光。
阿布卡酒量深不見底,方圓晃晃腦袋說他牛,說他中國話說得好。
搖著頭,阿布卡說中文太難了,來中國的前兩年一點兒沒學會。
掉地上了和掉地下了;
打死你和打不死你;
有卵用和沒卵用;
有你好果子吃和沒你好果子吃……
那時候的阿布卡說自己完全傻傻分不清楚。
後來有同樣是外國來的工友告訴他學唱中文歌,才突飛猛進把口語練好。
一頓酒喝到淩晨,方圓醉迷糊了,上樓就呼呼大睡。
阿布卡和老板娘二輪激戰一個半小時的聲音完全沒聽見。
第二天一早,方圓摸摸後腦勺,一點沒有宿醉的感覺,就知道牛二保真。
退了房,跟老板娘和阿布卡告辭,方圓決定先去懷華市裏看看牙。
X5駛離大院。
他自以為這次歇腳隻是平凡生活中的平凡一夜,完全想不到如此路人,會在未來的某日重複交集。
命運不僅無常,而且無序。
又或者看似無序,實則早已在千絲萬縷的小因果中,變作既定。
——
路隻有三十公裏,方圓開到懷華市內的時候,牙科診所還沒上班營業。
一月份的湘南,氣溫雖然沒到零下,但也隻有四五度。
診所對麵是個幼兒園,方圓在路邊的攤子上坐下吃早飯。
遙遙看著一個年輕保安把地上堆積的黃色銀杏葉撒向幼兒園的圍欄裏麵,小朋友們便在落葉紛飛中蹦蹦跳跳、咯咯笑著拍手手。
就好像撒下的不是枯葉,而是童年。
方圓被凍得透心涼,喝完最後一口豆腐腦,吸溜著鼻涕走進開了門的診所。
“得拔了,長得歪,會頂到大牙,你不是智齒疼,是被頂著的大牙疼。我敲敲……”
鐺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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