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紡織業(1/3)

13世紀的詩人舒嶽祥(1217—1301)注意到浙江的農村婦女多麽辛苦地勞動,采茶、車水、從井下汲水、把食物送到田邊地頭、舂打稻穀、做衣服、種莊稼、賣魚賣菜。他寫了為數10首的一組詩歌紀念她們的勞動,前3首如下:


前壟摘茶婦,傾筐帶露收。


艱辛知有課,歌笑似無愁。


照水眉誰畫,簪花麵不羞。


人生重容貌,那得不梳頭?


田頭車水婦,挽水要流通。


烏帽掀炎日。青裙鼓晚風。


翻翻循故步,踏踏似虛空。


聽取勞歌意,生身莫嫁農。


江上提魚婦,朝朝入市。


守船留稚子,換酒醉良人。


不著淩波襪,長垂濺水裙。


渾家同泛客,笑刹別離津。①132


詩人和畫家似乎很樂於描繪勞動時的婦女;注視著沉浸於勞作、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被人觀察的女人,這時候的想像略帶一點色.情意味。盡管如此,我們還得感謝他們留下了證據。畢竟在必須通過勞作滿足自己衣食之需的大多數家庭裏,女人得像男人那樣辛苦、長時間地幹活。在中部和南部更暖和的地方,女人被描繪為在戶外幹農活的形象。陸遊(1125—1210)的日記記載,他注意到崇德縣一帶的女人,腳下一邊踩著水車,手上還在撚麻線。範成大(1126—1193)的一首詩記述老太太、年輕姑娘、孩子在背上睡覺的媽媽們,采桑葉的季節剛剛過去又立刻去采茶。陳藻(13世紀)寫了題為“田家婦”的一首詩,開女人的玩笑,“一田夫婦兩身泥”。②


然而無論婦女.幹了多少農活,在中國學者看來她們的主要任務還是在別處。女人的工作是耗時、費工、大多數工序需要在室內完成的紡線織布。象征意義上陪伴女人的東西是布,因為自古以來對勞動性別分工簡單扼要的說法就是“男耕女織”。③紡織業被視為基本的、可以與耕種相比的生產活動。就如人需要吃飯一樣,他們還需要穿衣禦寒。男男女女各自做好分內之事,一家人就可以豐衣足食。這個模式長期以來已成為朝廷賦稅製度的依據。幾個世紀以來,農戶必須在秋季用穀物繳納應繳賦稅的大頭,其餘不小的一部分是在夏天繳納本色布帛。朝廷就這樣在鼓勵每家每戶織布的背後施加征稅體係的威力。


宋代作者繼承了長期的傳統,習慣於把男人在田間種莊稼與女人在家裏製造布匹相提並論。在回憶皇帝登基的文章裏,司馬光描述了男人不畏嚴寒從夏到冬的耕地、播種和收割,女人養蠶、績麻、把線裝在織布機上,絲絲縷縷地織成經緯交叉的布匹。他觀察到,農戶為了完稅納捐,償還債務,得在夏秋兩季加緊勞作,因而,還沒等到穀物從田間運到家裏,或是布匹從梭子上卸下,艱辛勞動的果實就已不再是他們自己的了。④監管百姓投入生產、133積極務農的地方官,常常提到女人的貢獻。1179年朱熹催促南康百姓努力幹農活,特意號召他們植桑種麻,這樣女人就可以養蠶,紡線,織麻布和絲綢。⑤在一項法律判決中,胡穎(1232年中舉)描述了典賣田地的農民如何在土地上苦苦勞作,積攢每一個錢以贖回田地:“日夜夫耕婦蠶桑,一勺之粟不敢以自飽,一縷之絲不敢以為衣……銖積寸累。”⑥


並不是所有的農家婦女都必須織布。氣候和土質的不同使有的地方不出產布匹,而適合出產別的東西例如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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